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圭峰山下发现一座神秘的老建筑,你知道它的故事吗?
来源:本站    发布日期:2020-03-12

  作者/ 黄文婷

  在圭峰山五坑的树林里,隐藏着一座被人遗忘的旧建筑,厚实的断壁残垣,诉说着岁月的荒凉。这是新会“四变”时期留下的一座富有时代色彩的“逼拱”式建筑,可惜没有在新会建筑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记载。历经60多年的风风雨雨,往事浮光,最闪亮的印记就是留下了周总理1958年到此视察的足迹。

  从早春到暮春,我一次又一次走进废墟,或在晨曦中聆听树林间的鸟语鸣啾,或在斜阳里欣赏老墙上的树影摇曳,或在暴雨后仰望拱顶上的滴水凝珠。我爱它沧桑的容颜,那是岁月赋予的一种深刻的美。我愿意抽丝剥茧般挖掘其间深藏不露的故事。


  1.悬念

  庚子早春,乍暖还寒,初遇废墟,如入迷宫。

  灰蒙蒙的天色,为这座隐蔽于绿树丛中的老建筑添上几分神秘。一道道红砖拱顶横跨于厚厚的泥墙之上,依然可见老建筑的规模与气势。遍地落叶堆积,铺满了废墟的荒芜,断壁盘根如网,弥漫着岁月的况味。浓荫蔽地,长长的廊道犹显幽深迷离。无论横看竖看,都成行成排,呈现着中国人所崇尚的对称之美。一道拱凝望着另一道拱,一面墙守护着另一面墙,一扇窗呼唤着另一扇窗。

  

  ▲一窗春色 林明波摄

  窗口是建筑的眼睛。相同的窗口,都被岁月雕刻成不同的风貌,散发不一样的沧桑。每一扇窗口,透露着春天的味道,美得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璧画,满框都是春天萌芽的嫩绿,我喜欢这初生的淡淡的生命之绿。一抹新绿,胜于人间的万紫千红。

  静立废墟,明明听到了鸟儿欢唱的歌谣却望不见鸟影,很想探究一下,那些鸟巢到底筑于茂盛的树枝,还是筑于隐蔽的墙洞……葱茏的树木与斑驳的老墙早已结下难舍难分的缘分,树根紧紧贴着老墙,和老墙相拥而生,或缠绕窗口,我从中看到了一种绝处逢生的希望,以及一种相依为命的深情。此情此景,让我蓦然想起数年前参观过的吴哥窟。此处虽然偏僻静寂,但我每次在此逗留期间都会遇见过路人,都是登山晨运的长者。我冒昧地向他们打听这座建筑的来历,竟然听到几种不同的说法。有人说是新中国成立前的尼姑庵,也有人说是知青屋,甚至有人说是米酒厂。

  还有一位老人告诉我,他听说很久以前这里曾经住过来自信宜的客家人,客家人后来因为战乱才逃离此地。他见我将信将疑,便热心地带我去看附近一些散落丛林中的泥墙。他断定这些泥墙是客家人所筑。他认为这里地势开阔,又有山溪流过,取水方便,客家人在这里筑巢而居不足为奇。

  这座老建筑建于何时?住过什么人?发生过什么故事?像谜一样神秘的老建筑,在我心里留下了悬念。我的好奇,也在这个特殊的春天拔节疯长。


  2.揭秘

  周末赴五坑之约,成为这个春天不可抗拒的出发。

  我的衣裙或牛仔裤,曾经沾染过这座老建筑的泥尘。因为每次来到这里,我都会摘下口罩,随意在某一扇窗口小坐片刻,吹吹春风,听听鸟歌,看看蝶舞,或者只是发呆,感觉很美妙。

  

  ▲三重窗景 陈健明摄

  坐在窗口里,我忽然想到打电话给新会劳动大学前任党委书记兼校长叶均立。他果然是这座老建筑的知情者,马上道出了真相。他以十分肯定的语调说,这座老建筑是上世纪50年代圭峰农场建造的猪场,当时人们将圭峰山的几条山坑分别称为一坑、二坑、三坑、四坑和五坑,筑于五坑的猪场就称为“五坑猪场”。我听了这个结果很惊诧,因为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是猪场,很难想象,大半个世纪以前,人们尚以追求温饱为理想,居然能将猪舍设计得如此漂亮,如此大气!

  通过到景堂图书馆和新会档案馆查阅资料,我慢慢地揭开了老建筑的神秘面纱。五坑猪场筑于圭峰山上,有着特殊的时代背景。上世纪五十年代初,遭受战争创伤的圭峰山还是人迹罕见的荒山野岭。新会县委和县政府为了建设圭峰山,于1952年在圭峰山的东南山麓开办了一个小农场,名叫会城农场,1953年改称火星农场,1957年再更名为圭峰农场。(1958年5月创办劳动大学。)那时候养猪是农场的大事,五坑猪场就这样诞生在圭峰山上了。

  据叶均立同志回忆,1964年,他在圭峰山当放牛娃,曾经到过五坑猪场放牛,当时的五坑猪场已经废弃了,但猪场周边的风景依然美丽,山坑上流泉如歌。五坑实现了荒山变果园的梦想,漫山遍野都是青梅与沙梨。

  叶均立在五坑放牛期间,曾经听放牛组组长黄根源讲述五坑猪场的往事。黄根源当过五坑猪场的饲养员,后来离开五坑猪舍,从猪倌变成看牛伯。在他平凡的职业生涯中,唯一可圈可点的大事记,就是和周总理握手。每次忆及和周总理握手的细节,语调充满了自豪。他当时刚刚喂完猪,双手还沾满了猪糠来不及洗手,当总理主动和他握手的时候,他赶忙将双手往衣裳上擦几下才和总理握手。

  我已无法考究哪一间猪舍是黄根源和总理握手的地点,站在一个窗台前,我想像着当年黄根源站在这个低矮的窗口,如何手拿一捧猪菜去逗引嗷嗷叫唤的小猪们。那些年住在山溪边上的小猪们,听着泉声睡觉,喝着泉水长大,样子是否特别肥美可爱?


  3.见证

  从初遇废墟的那一天开始,我孜孜以求的,就是寻找五坑猪场的见证人。经过几位圭峰人的热心牵线,我终于在3月6日联系到84岁的老人家冯锦发,他就是当年周总理参观五坑猪场的见证人,圭峰人尊称他为发叔。可惜碍于疫情的阻隔,我无法登门拜访他,只能通过电话采访。

  发叔首先向我介绍了五坑猪场的建筑特色。五坑猪场的猪舍一共五排,顺着山坑边倾斜的地势而建造,建筑风格最独特之处,就是采用黄泥墙配红砖逼拱的设计,既美观又通风。在钢筋水泥和木材稀缺的五十年代,这种节省建筑材料的设计是一种创新,一种尝试。实践证明,这种逼拱建筑具有冬暖夏凉的优点,适合岭南气候,也利于猪的成长。逼拱猪舍,比起早前推行的山洞猪舍,也是一种很大的进步。那个年代,农村的猪舍都被称为“猪巢”,而五坑猪舍被人们美称为“猪宫”。

  

  ▲“逼拱”之美 陈健明摄

  发叔还耐心地讲述了当年陪同周总理视察五坑猪场的经过。1958年7月2日上午8时左右,周总理和随行人员到达圭峰农场。时任新会县副县长兼圭峰农场负责人的谢柏如,吩咐22岁的团委副书记冯锦发随行并担任保卫工作,冯锦发因此有幸见证了那3个小时的珍贵时光。

  发叔至今记得总理当年参观圭峰山的线路,他们一行数人从劳动大厦出发,沿途经过银沙坑、荔枝山,沿着崎岖山路迈向五坑猪场途中,必须跨越一道山坎。当时,他先行一步跨上了山坎,然后拉了一下总理的手,总理就跨步上去了。到达猪场后,总理饶有兴致地观看猪舍,谢柏如向总理解释这种“逼拱”设计的猪舍具有冬暖夏凉的特色。总理听了,风趣地说道:“猪就好像住上宫殿了!”当时,大家都被总理的话逗笑了。

  据发叔回忆,总理视察五坑猪舍的时候,曾经和两位饲养员亲切握手,一位叫黄根源,一位叫陈社操。遗憾的是,两位饲养员都已经离世了,我再也无缘聆听他们的口述。


  4.感怀

  一个飘着雨丝的午后,带着对一座老建筑的感怀,我又走进五坑猪场。这一次,我想来寻找饲养员陈社操的足迹。流连猪舍,我在每一扇窗口前都停留一下,想像年轻的他和猪朝夕相处的情景。

  

  ▲廊道幽深 陈健明摄

  陈社操结缘圭峰之后,在圭峰山奋斗了数十年,而他最宝贵的青春就安放在五坑猪场。他离开五坑猪场后,历任红旗山大队长、工业队队长、玉湖小苑经理、劳动大学工会主席,直至1996年退休才离开圭峰山。他退休后还牵挂着圭峰山,每年到了周总理视察圭峰山的纪念日,他都约上旧同事一起去劳动大学缅怀总理的音容笑貌,重温当年和总理握手的幸福时刻,并在劳动大学门口合影留念……

  对于陈社操而言,五坑猪场还有另一种人生意义,那是他和妻子简凤琴相识的老地方。1959年,简凤琴刚到圭峰山参加劳动的日子,曾经住在五坑猪场旁边的葵棚宿舍,参观过五坑猪场,印象中记得猪场养了很多猪,包括母猪和小猪。

  陈社操的女儿陈红珍告诉我,她两年前偶然去过一次五坑猪场旧址,感觉老建筑有点与众不同。她记得父亲生前曾经多次提及五坑猪场的往事,特别是和周总理握手的细节。总理视察五坑猪场的时候,他刚好正在猪舍给猪打针。总理随和地跟他握手,并笑着问他多大年纪,得知他才二十出头,就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,表扬他年纪轻轻就掌握注射技术,并鼓励他多学养猪知识。

  春秋流转,冷暖更迭。时间会改变一座建筑最初的模样。尽管我像侦探一样细致地观察现场,试图寻找60年前留下的蛛丝马迹。可是,这样的寻找只是枉然,六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抹去了一切的痕迹。但一堵堵泥墙并没有倒在风雨之中,依旧傲然站着,与时间对峙,默默地展示大半个世纪之前的一种建筑时尚。

  我觉得这个旧址很有纪念意义,值得保留。作为新会“四变”年代的建筑,留下鲜明的时代特色,承载着第一代圭峰人的集体记忆。它是新会人大胆创新的智慧结晶,见证了新会人艰苦奋斗的精神。


  作者介绍

  黄文婷,江门市新会区融媒体中心报刊中心副主任,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。198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,从事媒体工作20多年,曾获“新会十大杰出青年”“江门市优秀文艺家”“当代十佳散文作家”等称号。已出版主要著作:《错出一段美丽》《带锁的日记》《走过纸婚年》《永远的长木椅》《一段美丽的错误》(台湾版)《精神贵妇》《一张餐桌的距离》《缘来结识你》《红袖约》。

  《新会老地方》专栏由新会本土作家黄文婷主笔,新会籍著名书法家苏华题写栏目名。本期文章标题“五坑小筑”由新会书法家阮振雄先生书,照片由新会摄影家陈健明拍摄。